树。中空的,直指苍天的,枝桠遒劲的;实心的,伞状的,枝叶苗条的……
树。高大的矮小的落叶的常青的,珍稀的普通的开花的无花的……
它们,都具有不同凡响的*。
每一株树在晨曦初露时缓缓舒展身体,慢慢调动全身枝叶,与苍穹、高山、河流对话,与飞鸟、行云、百草絮语,犹如一根松针挑起阵阵松涛,一叶白杨站成雄姿英发,一支嫰笋呼唤一坡竹林,一缕柳条摇曳一湖春光……树的体内深藏着那些无知的屠夫无法窥视的*——当他们举着斧头,开着铲车,挥舞着电锯朝一株株树下手时,树倒,树死,树枯,而树*却依然挺立——琵琶、箜篌、笛子、箫、二胡、古筝、……管弦丝竹,吹拉弹拨,处处有树*。
从《下里巴人》到《阳春白雪》,从《春江花月》到《十面埋伏》,琵琶之树*涵盖了太平盛世与战乱风云的繁华与铿锵,拨动了多少人简洁与华贵的人生,弹拨不断的弦啊一响越千年;
这是将故事诉诸于听觉的艺术,把缠绵与欢乐演绎得细腻婉转而淋漓尽致,箜篌一曲《湘妃竹》,以悠久的历史,宽泛的音域,柔美的音色,树*——你记录下多少朝代的宫中秘史;迷糊中一束清新,迷茫时一道光影,欢快、热情、清脆,笛之*如拨开雾霭的一缕阳光,正如《梅花三弄》与《*莺亮翅》,曲终管裂,幡然顿悟,其妙如此,其韵绕梁,欣喜不言而喻,树*走进一个个、一群群人的心灵;
从幽深的暗夜寻晨曦未果,从落*的霜秋携冬寒翩跹,箫之树*穿越迷失的隧道靠近你,在即将俘获你心灵的时候“忽”地化作一袭月光纱缦,不动声色将你包裹,那寒中透着柔情透着暖意的拥抱,正是做了许多铺垫,吹响了多少引曲的箫之初衷;
而紧贴着泥土的树之*——二胡,依树的模样树的颜色而生生不息,《二泉映月》《大浪淘沙》《江河水》《昭君怨》……无论幽怨悲泣,无论荡气回肠,都离不开泥土,依旧带着泥土的清芳树*的气息,久久远远俘获善良者之心……
树*在它们的身体中永不消逝。
树*陪伴着人类痴心不改。
所有存活的死去的萌动的树都不同凡响!
树,树*,人类应该向你致敬!
彼岸花彼岸花,独茎直立,独枝无叶,独枝独花或多花;花瓣微卷细长,花蕊细长且长过花瓣如一种菊。色或红如朝霞,*如初鹅;亦或粉如佳人,紫如霓裳。遇见她们时,正打扮山间的一面大坡,很妖媚却收敛着,很奔放却含蓄着,令看者惊讶万分,倍感新鲜,不忍触碰。
当我在天鹅池畔看到漫山遍野开满的彼岸花,心跳加速。一生爱花若痴的我,哪怕是小若禅指的花,泛如星点的花,可以忽略不计大头针般若有若无的无名野花,我都会聚精会神地欣赏它们,并为之感动,沉思,继而震撼——大千世界连人都只是一颗尘埃,它们连尘埃都不及。但它们从不言放弃,奋斗着生存,顽强着抗争,尽情地开放,不遗余力地打扮这个世界,努力完成大自然交给自己花开花谢的使命。每次我都潸然泪下,怜爱满怀。(女儿和先生常说:你就是太浪漫而致太伤感,所以身体不好。我妈妈更是对先生说:我的女儿啥都好,就是太浪漫。)我从未见过她——彼岸花:含苞如秀月,花开如蛛兰,一种诱*摄魄之感直抵心尖。无意间发现所有的花都是一茎一花,一茎一朵或几朵相拥,了无片叶。正在纳闷时,一中年农民路过,忙不迭地问:请问这是什么花?“彼岸花啥。”“啊——”一声轻轻的惊。又问:怎么没有叶子?“隔倒起的,花叶老死都不见面,花谢了叶子才出来,我们都说是*泉花。”“啊——”我张大嘴,要说什么却半天没说出来。农民笑了:“有啥子奇怪嘛,*泉路啥,到彼岸见啥。”话音已了,傻乎乎的城里人还没回过神……
此时重新回望天鹅池畔一眼难收的彼岸花,期间有几株大树兀自而立,有零星灌木交错其间。正值夏秋之交,野花乱开,绿色疯涨。湖对岸一畦畦良田丰收在望,只等收割的喜悦填满硕大的粮仓。奇怪各处山坡路坎都做了粮食蔬菜的嫁衣裳,唯此山坡静静悄悄。偶尔有过路的农家孩子,看看彼岸花却不采一朵。是迷信?是敬畏?是传说?我拦住一位背山货的老农,要他讲讲这彼岸花:“生不见叶死不见花,老死不相往来,拿农村的话来说就是割不得(和不来的意思)又离不得;生时不见死时见,就是来世了。没得人栽没得人扯,年年开年年旺,好多年了,乡坝子人看到喜欢,也提醒我们啰,在生好好过哟。我小时候听爷爷说的,现在也给娃儿、孙儿说……”
彼岸花,萌发若剑,含蕾若月,花开若霞;虽处山野,独立逸世,清新婉约。彼岸花,谢幕终场的一天即绿叶之沃发,清雅之来世。花叶不曾谋面,却将一生两世如此美丽的呈献给大自然。人有来世吗?无所知无可告。彼岸——人生的彼岸什么样?恐怖迷幻,极乐无比?充满东方魔咒似的神秘,抑或充满西方圣殿般的逍遥?许多人梦想来世辉煌,不惜修葺豪华墓地,举办奢侈葬礼,出殡极显阔气,以便来世继续阔卓无比,更求保佑后人或飞*腾达,或富甲天下。可是谁知道呢?倒不如老农简单朴素的卓见来得透彻,倒不如彼岸花隐喻示人的哲理来得干脆——
“彼岸花,彼岸处,映万重,幽明路。
花开叶落无双生,相念相思永不负。”
彼——岸——,我突然想起曾经有这样一个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彼和一个叫岸的人,被天庭规定永远不得相见。彼和岸却不顾天庭规定,偷偷相见。彼发现岸是位貌美如花的女子,岸发现彼是位英俊伟岸的青年。他们一见如故,一见钟情,难舍难分。于是决定永远相守而结下百年之好。因为违反天条,纯真的爱情被无情扼杀。天庭还降下狠*的诅咒:把彼和岸变作一株花的花朵和叶子,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虽相依相爱,却花叶两相错,永世不相见。这不就是彼岸花吗?
此时,山风掠过耳际,花香弥漫周身。突然,一支粉色的彼岸花被一只稚嫩的雏鸟轻轻啄着,花茎大幅度晃动,迷离中如一位远古的佳人在天边朦胧着隐约着……
无论别人对彼岸花有怎样的注解,而我宁愿相信老农的话,对彼岸花不改初始之见。
踏花到彼岸,一生无奢求。叶的一生从来都在默默等待……
岳芩,女,市作协会员。年生于重庆江北天原化工厂,年高中毕业后在邻水县当知青,年考入达县师范学院(现四川文理学院)中文系,毕业后当过记者,年调重庆出版社从事编辑工作,副编审。曾在《散文》《四川文学》《中学生文艺》《中学生》《好儿童》《好妈妈》《红岩少年》等发表文学作品若干。
*桷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