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阳台上,有一盆花,或者确切地说是半桶花,因为装下它的是去掉上面小半部分的一个能装十斤油的塑料油瓶。就是在这么随意又粗糙的种植下,它却紧紧地跟了我们十二个年头。在这十二年里,该繁荣的时候它就肆意地灿烂,该枯萎的时候也静默地黯淡。
今天,它又开出了今年的第一朵花,从此以后一直到十月甚至十一月都会在不间断一簇簇或者一朵接一朵地绽放。
回想起来,把它带回家是十二年前。那时刚到郑公,一切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人,陌生的口音,陌生的生活方式,只有身边的先生和尚在襁褓的小轩才会让自己漂泊得有些惶恐的心有了一丝的慰藉。所以,那个早晨,我看见了在路边独自开着的这朵花,就连根拔起,把它带回了家。只因,它正是自己读书时种在家门口的花盆里一样的石蒜,它还有个更雅致的名字——风雨兰。就这样,它跟着我回了家。简陋得还不能称之为家的家里,根本就找不到花盆,于是就在外面捡了一个塑料油瓶,用刀划去了上半部分,再装上泥,就给这棵风雨兰安了家。随意、草率又粗糙,当时我们的家是这样,它的家也是这样。
后来,我们静静地生活、工作。它也在我们卧室的窗台上,静静地生长,一朵接一朵地孤零零地开着粉紫色的花。
不知道是哪一天,它的旁边长出了新芽,终于觉得它也有了一个伴。
年,我和先生的工作发生了变化。我们从郑公搬进了县城,连带着把它也一起搬来了。城里的出租屋有了阳台,我们把它安置在阳台的栏杆上,无遮无挡。我们的生活空间有了新的变化,它在阳台的栏杆上也能接受到更多的雨露阳光。我们一起再继续成长、前行!
年,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在阳台围着的铁栏杆上,我们的风雨兰也有了自己固定的“家”。此后这么多年,它再也没有挪动位置,就在那里寂静地承受阳光,吸吮雨露,再一茬一茬地发芽,一簇一簇地开花,碧绿、繁盛又和着娇艳。我们的生活就跟它一样,只管随着时间前行,生命里的那些繁荣和娇艳也在悄悄地不断靠近。
年的冬天,真是有些难熬。连续好几天的冰冻,让人倍感煎熬,只想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阳台上的难得留下的绿植也呈现了枯萎之色,种了几年的葡萄树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灰色的藤枝变成了黑色。以前,即便是下雪,风雨兰也会留下几根绿油油的叶条,一直会长到春天直到新的嫩芽出现,待嫩芽长成碧绿的肥厚叶条,它们才会静默地枯萎下去。而在那几天,最后的那些叶条也逐渐变了颜色,最后卷成了一条棕色枯线。我们阳台的铁栏杆上没有了任何生机。据说许多树木都死在了那几天,单位果园里许多果树也不曾幸免。连扎根土地的树木都遭了秧,我想看起来这么单薄的风雨兰肯定也无法存活下去,在无措间我也做好了失去它的准备,虽然心里有许多的可惜,但是也无能为力,就只能望着那半个油瓶和卷起的叶线叹息。
年的春天,如约而至,不早也不晚。所有该发芽的都已经发了芽,所有该开的花也已经开了花。我们的阳台还是死寂一片,看着这些早已干枯的紧紧趴在泥土上的残骸,我更加笃定,它们是不会再生根发芽的了。真的是一片死寂、一声叹息、一脸哀伤!
不知是哪一天,那个只剩衰败枯萎的线条间,又出现了一株新绿。那株新绿似宝石一般璀璨夺目,在刹那间就将整个阳台唤起了无限生机和活力。真的是唤起了生机和活力,因为,没过几天,一株呈现死气的葡萄也在一个枝节间长出了一片小小的绒叶。当真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大自然的考验和馈赠,生命的坚韧和美好,倒是我们万万想不到的。
而今,那个半截油瓶已经快盛不下它的新芽,只能拥拥挤挤、密密麻麻地生长着。前几天,它们又开了一次花,真的是从未有过的繁荣和茂盛,一次性在那个半截油瓶里开了近三十朵,这种盛况,倒像是经历过生死考验之后的一次涅槃,美得扎我们的眼,扎得人泪光闪闪。
我和先生在晨曦中走过去,一起不约而同地用手机定格下了这一盛况。
七月瓜藤爱生活,惜缘人